第44章(1 / 4)
吴桂花脚下站立的这座城市叫东京城,这是一座她所见过的, 色彩最绚烂, 最缤纷的城市。在转出小院所在的巷子, 走入邻街街市的那一瞬间,吴桂花甚至无法形容她所看到的美丽。
街市里挤挤挨挨, 到处是售卖河灯和小吃的地方。
诚然, 吴桂花上辈子托儿女的福去过很多大城市,城市里随意一排霓虹灯,甚至一座广告灯牌都只会比这一排晕黄简陋的河灯斑斓美丽一百倍。
可那不是她的年代, 那也不是她的城市。
她的年代是板板正正的刘胡兰头,是宽大肥厚的蓝灰大褂, 是旧白色的劳保手套,最多一身红色的布拉吉。那身柱子哥送她的,说是花了一个月津贴的, 艳艳的布拉吉,她只穿过一次就被收了起来, 因为她是寡妇。山村里, 寡妇穿得太艳, 总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青春只有繁重的劳动, 日渐粗糙的手掌和晒红发黑的皮肤,以及随同这些附赠而来的市侩精刮。
仙女做不了养大四个孩子的寡妇。
当她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有足够的时间欣赏美丽的山河和城市时,她挺直的脊背早已打弯,她清澈俏丽的眼睛缩成了两粒黑色的小扣子, 她光洁的皮肤和顺滑的黑色长头发跟柱子哥一样,永远留在了那张黑白的相片中。
她的美丽好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已经凋谢。
而现在,她穿着大红曳地的长裙子,头上簪着浅紫色的小菊花,左边是微笑的柱子哥(?),右边是小象一样欢实的虎妹,用这双流淌着活水的黑眼睛打开了对这个世界的新认识。
那边黄衣裳红绶带的是兔儿爷,这里淡樱色透橙光的是八个角的薄纱河灯,那儿还有个戴紫蝴蝶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不再因生出白翳而浑浊,她的灵魂不用被困在日渐老朽的身体里腐烂。这一刻,她,她找不到任何话来赞美生活给她的馈赠。
这是一座她从没见过的城市,这所有的景致她都只在古画里见过,而现在,它们却落在她的眼睛里,活了过来。
但很快,吴桂花原谅了自己语言的贫乏,她也原谅了飘来的那句:“哎呀,你看那个女人,她可真丑。”
年轻小姑娘的无知刻薄,在这一刻听上去也意外的可爱。
吴桂花没戴帷帽,她知道这身大红大紫俗得吓人,尤其配着她这副红里带黄的尊荣,简直是丑之集大成者,可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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