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3 / 6)
述着一些稍微夸大的故事,跟着抹眼泪。又或者,有不同的邻居登门,向母亲和我告状,父亲与他家孩子或者小狗吵架的故事。
父亲的形象彻底崩塌了。姐姐和我对他的称呼,不断调整,从“父亲”一路退化到昵称阿圆,甚至到后来,他与我那刚出生的外甥女并列,外甥女昵称小粒仔(闽南语叫娇小、圆润、可爱),家人都称呼他为大粒仔。
他竟然也乐于这样的称呼。继续惹哭那些年老的乡里,和邻居的小狗吵架。
然而,死亡迟迟没来。
为了期盼死亡的到来,他讲话都特意讲述得好像是遗言的感觉。他会说:我不在了,你自己挑老婆要注意;会说:我一定要火化,记得你走到哪就把我带到哪。他几次还认真地想了半天:没事的,我不在,家还在的。
我一直把他的这种话,当作对疾病和死神孩子气的娇嗔,然而,这种话还是刺痛我。特别是那句“我不在,家还在的”,会让我气到对他发脾气。
不准你这么说。我会大声地凶他。
我说的是实话。
反正以后不准你说。
他不吭声了。过一会儿,随便哪个人路过了,不管那人在意不在意,他会对着那人说:“我刚给我儿子说,我不在了,家还会在,他竟然对我发脾气,我没错啊。”
然后转过身,看我是否又气到要跑来凶他。
一开始我真的不习惯这个退化为孩子的父亲,何况撇去他的身份,这还是个多么奇怪的孩子,动不动把刺痛我的生死挂在嘴上。但我也知道,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
虽然死亡一直没等来,他却已经越发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慢慢地,他口中的死亡似乎已经不是死亡,而是一个他没盼来的老朋友。他开始忘记自己决定要离开的事情,偶尔说漏了嘴:“儿子啊,你有了孩子会放到老家养吗?儿子啊,孙子的名字让不让我来取?”
我会调侃着问:“怎么,不死了?”
“死!”他意识过来了,“还是要赶紧死。”然后自己笑歪了嘴,一不小心,口水就从那偏瘫的左边嘴巴流了下来。
这个生僻的医学知识是父亲生病后我才知道的:冬天天冷,人的血管会收缩。上了年纪的人因此容易疲惫,而对父亲这样的中风者来说,血管收缩,意味着偏瘫的加剧。
上一个冬天他走路越来越不方便,几次左脚都迈不出步去,直接摔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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