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1 / 17)
他听
到敲门声又看见鹿子霖背着父亲走进院里时,双膝一软就跌坐在地上;这一切全都
被父亲的病势暂掩盖着。他除了死再无路可走,已经没有力量活到天明,甚至连活
到再见父亲一面的时间也挨不下来。他觉得有必要向鹿三留下最后一句悔恨的话,
于是就走进马号来了。他抬起低垂到胸膛上的下巴说:“三叔,我要走呀!你日后
给他说一句话,就说我说了‘ 我不是人’……”鹿三猛乍转过头拨出嘴里的烟袋:
“你说啥?”孝文说:“我做下丢脸事没脸活人了!”鹿三于是就得到了嘉轩倒在
窑洞门口的疑问的注释。他从炕边上挪下腿来,一步一步走到孝文跟前,铁青着脸
瞅着孝文耷拉着的脑袋,猛然抡开胳膊抽了两只掌,哆嗦着嘴唇“羞了先人……啥
叫羞了先人?这就叫羞了先人了!黑娃羞了先人你也羞了先人……”这儿仙草走了
进来。鹿三盛怒未消跟仙草走进上房西屋,看见嘉轩就忍不住慨叹:“嘉轩哇你好
苦啊!”白嘉轩忍住了泛在眼眶里的泪珠,说:“你知道发生啥事了?知道了我就
不用再说了。你现在收拾一下就起身,进山叫孝武回来,叫他立马回来,就说我得
下急症要咽气……”
惩罚孝文的举动又一次震撼了白鹿原。惩罚的方式和格局如同前次,施刑之前
重温乡约族规的程序由孝文的弟弟孝武来执行。
白孝武的出现恰当其时。他穿一件青色棉袍,挺直的腰板和他爸腰折以前一样
笔挺,体魄雄壮魁伟,肩膀宽厚臀部丰满,比瘦削细俏的孝文气派得多沉稳多了。
白嘉轩仍然在台阶上安一把椅子坐着,孝武归来及时替代了不争气的孝文的位置,
也及时填充了他心中的虚空。孝武领涌完乡约和族规的有关条款,走到父亲跟前请
示开始执行族规。白嘉轩从椅子上下来,跷下台阶,从族人让出的夹道里走过去,
双手背抄在佝偻着的腰背上。白嘉轩谁也不瞅,端直走到槐树下,从地上抓起扎捆
成束的一把酸枣棵子刺刷,这当儿有三四个人在他面前扑通扑通跪倒了,白嘉轩知
道他们跪下想弄啥,毫不理睬,转过身就把刺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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