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8 / 16)
爱情仍跟早先在响声不停的廖战中一样炽烈。只是渺茫的未来使他俩的心灵总是转向过去。他俩常常忆起失去的天堂中连绵不断的雨景;他们怎样在院子的水塘里僻哩啪啦地戏水,怎样打死一只只蜥蝎,把它们挂在乌苏娜身上;怎样跟乌苏娜老太婆逗乐,假装要活埋她的样子。这些回忆向他们揭示了一条真理,从他们能够记事的那一刻起,他俩在一块儿就始终是幸福的。阿玛兰塔·乌苏娜想起,有一天午后,她走进首饰作坊,菲兰达向她悦,小奥雷连诺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他是从一个漂在河上的柳条筐里捡来的。在他俩看来,这个解释不足为信,但是他俩没有更可靠的材料来代替这种说法,在探讨了一切可能性之后,他俩深信不疑的一点是,菲兰达决不可能是奥雷连诺·布恩蒂亚的母亲。阿玛兰塔·乌苏娜倾向于这样一种看法:他可能是佩特娜·柯特生的儿子,但关于这个妇人的情况,她记得的仅仅是各种污秽丑恶的流言蜚语,所以这种猜测在他们心里不免引起反感。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妻子的弟弟,这种想法不时折磨着他,使他忍不住钻到神父的屋子里去,在那些潮气侵蚀、虫子至坏的文献中,寻找自己的出身的可靠线索。他发现,一本最老的出生登记簿上提到一个奥雷连诺·布恩蒂亚,说他在少年时代曾受过尼康诺.莱茵纳神父的洗礼,又说他当时曾想通过玩巧克力把戏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奥雷连诺·布恩蒂亚顿时产生一线希望,以为他自己可能就是十七个奥雷连诺当中的一个,他在四大本厚书里寻出这十七个奥雷连诺受洗礼的记录,但他们受洗礼的日期,离他的年龄实在太远,正在一旁受着风湿痛折磨的神父,从自己的吊床上望见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激动得不住地哆嗦,被血统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便同情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奥雷连诺·布恩蒂亚,”他说。
“那么,你就不要白白地折磨自己了,”神父满有把握地大声说:“多年以前,这儿就有一条街用过这个名称,当时的人都习惯用街名来给自己的儿女起名字。”
奥雷连诺不觉气得浑身颤抖。
“哼!”他说。“这么说,你也不相信罗。”
“相信什么?”
“奥雷连诺上校发动过三十二次国内战争,但每一次都失败了,”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回答。“政府军包围并打死了三千多工人,后来又用一列二百节车厢的火车把尸体运走,扔到了海里。”
神父以充满怜悯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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