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13 / 19)
开了,护士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厌倦的神情“是男孩。”然后妈妈也被推了出来。迎南,他在心里念了一遍,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在这一点上,妈妈倒是和八岁的他保持着一致。妈妈靠在那堆勉强可以说是白色的被子里,手指抠着那上面淡淡的红十字,对他笑笑:“迦南。我现在讨厌看见这个‘南’字,我一看到就能想起‘越南’来,你爸爸差点死在那儿,还不够添堵么?”
他无法忍受父亲,他也无法忍受迦南。
迦南是全家人的珍宝,但是,他是父亲的骄傲,他知道的。父亲总得为什么东西骄傲一下,那跟他是否真的优秀无关,父亲骨子里需要时不时地用尽全力去呐喊。就像看见火堆就情不自禁要敲鼓的原始人。他相信身为男人,最原始的荣耀便是为了区分“你们”和“我们”而战斗,顺便在战斗的间隙,驯养他们的女人们。他考上医学院的那年,父亲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苍老,在竭力扮演骄傲的时候已难掩疲态。他踏上去大学报到的火车那个瞬间,就没打算再回来——父亲不会想到这个的,或者说,想到了,不愿相信。
故乡只能是安放墓志铭的地方。但你不能指望父亲理解这件事。当他告诉父亲他在申请去美国留学的奖学金时,父亲先是大惊小怪地瞪着他:“我的儿子怎么能去看美国鬼子的脸色,”不过几杯酒喝完之后他就兴奋起来了——那是他失业以后的新嗜好——父亲强迫他跟自己碰杯,鼻尖上冒着油腻的汗珠:“去美国是好事。有出息的男人志在四方。记得,不能忘本,要衣锦还乡。”他淡淡地一笑,决定善待自己压抑了多少年的厌恶,他轻声说:“迦南的大学学费你不用担心,我来负担。我给他寄美金。但前提是,你去跟你那个寡妇断了关系。否则,我就什么都不管。你
要不然就去借钱,要不然,就让他自己去大城市打工吧。反正是你说的,志在四方。还有,酒还是少喝点,把肝脏喝坏了,你那点低保可不够去做移植。”
父亲当时的眼神,就像是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吓到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赢了。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心里悲凉。他突然发现他本质上和父亲并无区别,所以此刻他才会有胜利的感觉。尽管惨然,可是,“赢了”的概念还是明明白白地统治了他。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觉得有股寒冷沿着脊椎呈放射状地在他皮肤下面扩散着。他走出家里的老房子,走到残旧得只剩下一棵树的院子里故作镇定地拿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然后发现在还没点燃它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