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工十八巧(2 / 8)
祖皇帝咸平年间扩建大相国寺,我家先祖从洛阳迁来,典下东街这店铺,至今已整一百二十年了。我崔家能在这京城勉强立足,靠的是个‘严’字。且不说托心、镶覆、砑装这些大活儿,单是一个‘揭’字,就至少得练三五年功。我们这一行,书画重过性命。尤其古字画,世间留存就这么一些儿,如今你便是拿整个大宋江山也换不回王羲之亲笔另写一幅墨宝。重裱古字画时,要从旧褙上揭起画心。这是悬崖夜行、一发千钧的活计,略有一丝闪失,便是赔上全家老小性命,也补不回那一点伤破,要招千古人恨骂。为练这揭功,我家孩童六岁起就要练臂悬水盏、手揭湿纸。若跌落水盏或揭破湿纸,便是一顿竹篾。”
胡小喜先还拿练就的冷眼一直逼视着崔店主,听到这里,早已化作惊仰。
崔店主自然也察觉了,面上略露出些得色,不过随即又郑声言道:“麻罗倒是真心学艺,肯下死功。单是揭功,我让他每天练两个时辰,他白天练足两个时辰,晚间又自己加练两三个时辰。整整一年,一天都没缺过。练技艺,要的便是两个字,一个专,一个久。我原本只想胡乱教他一年,便让他走。见他这般勤进,我崔家子孙中没一个及得上,便决意认真教他。他也没辜负我,两年半,已经练成个熟手,一般字画已能放心让他去裱。”
“昨天他什么时候走的?说什么没有?”
“只说是同乡聚会。”
“他那些同乡,店主见过没有?”
“见过几个。头一年那几人还时常来寻他。麻罗一心学艺,话语神情间有些冷淡。那些人便来得少了,这半年再没见过一个。”
“除了那几个同乡,麻罗还有其他朋友没有?”
“似乎没有。除去给主顾送书画,他连店门都难得出。”
“他没说起过旧事?”
“没有,他为人和气,也懂礼数,见人总是笑。不过,言语极少,更难得讲起自家旧事。有时我也好奇问他,他只是笑一笑。那笑里似乎有些隐痛,我猜想是他家人全都遇了灾,不愿提及,便没再问过。”
柳七捉起箸儿去捞面吃,手却微颤个不住。
不但江四死了,乌扁担、唐浪儿和解八八也被害,而且死状都完全相同。马哑子说麻罗不见了,不知是被害了,还是逃了。
他抬眼看坐在对面的马哑子,马哑子手抓着箸儿,却不动,眉头紧拧,盯着碗面上那几片葱油煎肉,眼里满是暗沉沉的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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