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淮水悠悠(1 / 5)
秦淮自小就知道他的母亲和阿娘不是一个人。
他的母亲是谁?是这大明宫里宠冠六宫的四妃之首,是那金銮殿上万人俯首的垂帘太后。
他的阿娘是谁?是皇宫里人人如避瘟疫的低品宝林, 是皇陵犄角旮旯里的一抹孤魂。
他记得他初初识字时, 曾指着宣纸上端端正正的一个“淮”字, 仰着脖子问她:“母亲, 为什么儿臣要取名为淮呀?”
她默了默, 抬手起笔在宣纸上又落下两个字,一右一左, 组成一个词——
秦淮河。
她搁下狼毫笔,淡淡道:“因为你阿娘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父母何人, 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自己长于秦淮河畔,饮着淮水长大的。”
他敛眸,盯着那三个字愣愣出神。
哦, 他的阿娘还是个秦淮河畔隔江唱曲儿的歌女。
她从不避讳谈及他的阿娘,却总是点到即止, 任由他的好奇心肆意泛滥。
他曾听到乾祥宫里的小宫女偷偷问连姑姑——
“连姐姐,贵妃这是何必, 她若不说, 九皇子指不定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生母。这般说道,就不怕他们母子间生了嫌隙?”
那头连姑姑厉声道:“你个小丫头管那么多做什么做好自个儿的差事, 贵妃自有她的主张, 用不着你担心。”
她有什么主张呢?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其实她对他没有一点一个母亲对孩子应有的温柔体贴, 相反,她对他很严厉。
小的时候淘气磕着碰着了,她从来都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哭。他刚念书那会儿,他们还不住在乾祥宫,没哪个讲得好的夫子愿意教他,是她给他开的蒙。
对学业功课上她尤其严厉,书没背完饿着肚子罚抄是家常便饭。
不是没有过埋怨,可埋怨完了,他又把眼泪擦干,揉一揉酸痛的手腕,继续抄起书来。
他想,在所有没有阿娘的孩子里他还有母亲,总归是上天怜悯。
后来,他总是让自己做得好些再好些,甚至超过她的要求,好让她笑一笑。
她本就生得美,笑起来更是闭月羞花,可是她笑得极少,而且多半都是笑不由心,曲意奉承的笑,端庄矜持的笑……他瞧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唯有一次。
那是她初执政时,他还是个只有十岁的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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