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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我的耳膜,也压迫我的心脏。我努力振臂往下潜,但不知不觉又被海水喷上水面,抛在阳光底下。周遭的世界闪闪发亮,仿佛布满了蓝、绿、黄的次等宝石。
我抹掉眼睛上的水。
我喘得像力气耗尽。一点儿力都没出,任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然后,再次下潜,一次又一次,但每次都像软木塞浮出水面。
灰色礁岩嘲笑我这模样简直像套了救生圈,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我知道我被击败了。
只能打消死意,回头返岸。
我用手推车将花推过走廊,那些花儿点点头,像一群知书达理、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穿着这一身鼠尾草绿的志工制服,我觉得自己既蠢又多余,非但比不上穿白制服的医护人员,连穿褐色制服的清洁妇都比不上。当她们拿着拖把、提着盛装污水的桶子走过去,甚至瞧都不瞧我一眼。
如果有薪水,无论多微薄,起码都能算是一份工作,但我一整个早上推着推车分送杂志、糖果和花朵,最后换得的只有一顿免费午餐。
我妈说,对于那些成天自艾自怜的人来说,最好的药方就是去帮助比自己更可怜的人,所以我们的家庭医生泰瑞莎安排我到当地医院当志工。要在这医院当志工可没那么容易,因为女青年服务联盟的人都抢做这差事,不过我很幸运,这阵子她们很多人都度假去。
我希望被指派到重症病房,因为我觉得那儿的病人会看出我麻木呆滞的表情底下其实藏着一颗好心肠,并对我做的一切深表感激。可是志工的头头──她是我们教会里的社交名媛──瞟了我一眼后,说:“你去产科。”
于是,我搭电梯上三楼,到产科病房,跟护理长报到。她给了我一推车的花,要我把正确的花送到正确病房的正确床位上。
还没走到第一间病房,我就发现很多花垂头丧气,花瓣边缘枯竭,我心想,把一大束奄奄一息的花扔在刚生产完的女人面前,肯定会让她们很不舒服,所以,我把推车转个方向,推到走廊凹处的水槽边,将那些已枯死的花一一挑出来。
接着,也挑出奄奄一息的花。
放眼见不到垃圾桶,于是我把挑出来的花揉成一团,丢在白色深水槽的底部。这水槽感觉起来冷得像坟墓。我泛起微笑。医院的太平间一定像我这样,把尸体随手一扔。我这个弃花的小动作无啻呼应了医护人员较大的弃尸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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